縱火禁止

主要成分是雪松、薄荷、柑橘、月桂和半融化的廉价砂糖,或许有些天竺葵和迷迭香。

【莫萨】人间情事

【剧情来自我的梦【。
【是的,这样的梦一共有六个大概?我只记得三个了。



萨列里从一片空白中醒来。

好像是瀑布般倾泻下来的东西,他一下子就忘记了所有事情:面前这刷上了一层白粉的人是谁?他要去见谁?他在哪儿?
安东尼奥·萨列里,是谁?
尖叫声首先来自罗森博格。这位肃穆而庄严宫廷乐师长,怎么能连他都不记得了?瞧瞧他那幅茫然的样子,他已经成了美洲的野蛮人口中,那没有过往的傻瓜了吗?他怎么这样陌生?这和罗森博格认识的不一样。萨列里,这个萨列里失去一些东西,为此他却显得更加冷静,更加从容,上帝将那种深邃的神色从他脸上抹去了。萨列里带着一点点畏惧,和他与生俱来的沉稳,好奇地打量着罗森博格,将他从头到尾审视了一遍。接着,他竟一改往日作风,失态地笑出了声。
那笑声是这样的自然,是出自内心的愉悦。萨列里试图用手中的乐谱阻断自己的目光,而不是掩饰他那荒谬的快乐。罗森博格像冬天里冻僵了的桦树,他试图通过询问从萨列里那里得到他欢笑的缘由。可是显然,萨列里把他当成了一个滑稽的誓言,一本正经地发表着自己的见解。

不出一个时辰,美泉宫的每个人都知道了这件事——萨列里大师失忆了。

一时间,从维也纳郊乡到最近的几个邻国,所有能够走动的贵族驾着他们勋章菊标志的马车,催赶着那些永远醉醺醺的马车夫,一刻也不停地赶向萨列里。路上地壳开裂似的颠簸丝毫没有阻碍人们的兴致,他们就是古堡里的幽灵,天边欲散的云霞,是微不足道的重要角色,像驾西风来的潮水,涌入美泉宫。萨列里周边围满了人,尤其是那些未婚或孀居的高贵的女子,恨不能变成一滩绵绵的四月清泉,虏获冰霜下的空白的萨列里。男人们像是在看马戏,或者其它什么令人难以信服的把戏。他们脸上浮现出一种近乎无奈的疑惑,贴在彼此的肩头窃窃私语,不出五分钟,关于巫术和萨列里的见解得到了最高票的赞同。

“请您让一让!”

久远的先知将红海分开,莫扎特也从这片名声显赫的人潮中拨出一条路来。以他一贯的作风,他几乎是在瞬间捉到萨列里的手将他拎出了人潮,头也不回地拽着他跑了出去,全然不顾身后的各色喊叫。
他们不知道跑了多久,风擦过去,逐渐离开那片脂粉味的喧嚷,莫扎特拽着萨列里四处奔走,他不时爆发出笑声,他金色的那一绺鬓角飘起来又沉下去,活泼得像个独立生命的翅膀。
“请问您是?”
萨列里勉强提出一个问句,他觉得这个年轻人并没准备作答。这个年轻人是谁?怎么能像风一样自由?
“您把我也忘记了吗,安东尼奥?”莫扎特在某个走廊的拐角处停下脚步,他的眼神似乎充满失望,嘴角却真切地挂着一丝狡黠的微笑。
“对不起,我……”
“您把我忘了!您怎么能把我忘了!”
面对眼前陌生人激昂的慷慨指责,萨列里几乎无从辩驳,他察觉出这种激愤是出于顽皮的本性,而不是严苛的推行。所以萨列里并没有那么歉疚,反而让好奇占了上风——他是谁?他对我来说很重要吗?倘若萨列里能够仔细记住他的教名是“安东尼奥”时,他或许会更加好奇。
未等萨列里开口,他的眼神就出卖了他。莫扎特发现如今的萨列里大师是这样平易近人,这样坦诚,这样鲜活。长久以来,他身上一种有着某种令莫扎特困惑的事物,似乎是某个细微的动作,某种清新的气味,某声疏远的发音——如今萨列里把过去的自己从莫扎特的心里抹掉了,留下一个新的自己。从此莫扎特总能回忆起那渴望而纯真的眼神是如何在四月的光里显现的。
他又重新拉起萨列里的手。

“我是沃尔夫冈!”
紧接着又是一段奔逃——他们在逃,从哪?去哪?为什么?萨列里不知道,莫扎特也不知道。上帝知道。
终点是一处偏远的房间,那或许是用来招待远道而来却不重要的客人,尽管摆放的饰物样样精美,却早已落上一层厚厚的尘埃了。光线刚刚透过彩绘的玻璃穿进房间,无意地轻抚着略显陈旧的窗帘。
莫扎特拽做一把椅子,仍然紧握着萨列里的手。
他让萨列里坐下,于是萨列里顺服地坐下,像是三年级的学生面对他的师长,那份认真又让莫扎特爆发了一阵笑声,在空荡的房间里回响。

莫扎特单膝跪下,握住萨列里的双手靠在他膝头,他仰头望着萨列里的脸,看见他的仓皇。

“您觉得,我是谁?”

莫扎特问。他那头同他一样桀骜不驯的金发正乱糟糟地堆在头上,每一根翘起的发梢都形成了巧妙的围网,将云翳后少得可怜的阳光牢牢地禁锢在他的头顶。光芒丝线似的杂乱无章地彼此裹缠在一起,这像什么呢?
天使的光环。
云似乎将要散开,天父挥手洒下更多的光。它们照在莫扎特的面庞上,使他的五官更加深邃了,斜斜地照亮莫扎特睫毛上那层金色的薄雾,他皮肤的边缘在光下竟有些透明,显得他是那样轻盈,浑身飘着天堂的光辉。

萨列里看见莫扎特的眼睛,于是溺水者又一次跌入深潭。

他的眼睛又一次击中了他。萨列里带着近乎畏惧的颤抖和莫名的晕眩,他感受到一股不可抗拒的冷漠力量在撕扯他。莫扎特看见他,看见萨列里的脸色苍白,他的嘴角抽搐一下,似乎想要挤出一个微笑,却最终没能成功——他带着比眼泪更伟大的悲伤,那就是恐慌。

“我不知道……您只是和我们不一样。”

于是光进来,从萨列里的眼睫下滑落,啪嗒一下滴在莫扎特的手背上。一场人间的情事谢了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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